2023年10期  
      感觉
临海与你相互吸引
张可歌

    浙江台州临海城位于东南一偶,这座古代府城西高东低,面朝太平洋倾斜而下,宛如一座天然港口,是执掌海陆要道、贯通南北的东部驿站。临海城三面环山,滨临东海,两溪交汇成一条母亲河——灵江。灵江紧紧拥抱着府城,保障这座城市的水路交通,并提供丰富鲜美的海产品,世代滋养着它的儿女。当外敌来犯,母亲江又充当起了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保护着城中的儿女免受战乱之苦。进,可对海上诸国海贸往来;退,可守护家园安然无恙。进退两易的地理优势,成就了这座古城傲岸的历史。古代名相文天祥到此,面对大好河山,慷慨挥毫诗云:“海山仙子国,邂逅寄孤蓬。万象画图里,千崖玉界中。”从此,临海有了“海山仙子国”的美称。

  黄昏时分登上“仙子国”的长城“好汉坡”,正是晚霞满天,远处山脉连绵不绝,近处一抹璀璨的霞光染上山头,江南长城像一条横卧的赤龙吐焰,其雄伟令人惊叹。

  这条拥有千年历史的卧龙,曾是明长城设计和建造的“蓝本”。长城依地势攀附,灵活多变,正应兵法铸城之韬略。东北至西南的走向设计,使其形成一面坚固的盾牌,北面绵延于北固山和巾山之间,西南各处随灵江而走,江城相依,城高江深,故易守难攻。

  当你拾阶而上,攀援198级的好汉坡,穿过古色古香的揽胜门,会与爱国名将戚继光不期而遇。他身姿雄武,神情威严,长剑在手,怒目圆睁,一副随时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的英雄气概。戚继光在东南沿海抗击倭寇十余年,扫平了多年为虐沿海的倭患,确保了沿海的安全。当你攀登到长城最高处的白云楼,登高望远,纵观整个临海,犹如天上城阙降落到人间,点点灯火与星月遥相照应,展开一幅银河景图。夜空,月色阑珊,不禁睹月思故人,感叹山河之壮观。

  其实,台州府城古城墙的修建,不仅仅是御敌,还有防洪的功效。灵江自西北而下经临海府城,百转九曲,至台州湾汇入东海,天然的地势条件造就了临海市便利的水路交通,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当然,江河哪有不泛滥成灾的,灵江也一样。每当夏季暴雨倾注,江渠水满,会引起海水倒灌,洪水祸及临海。此时,古城墙抗洪防涝的功能就显示出来了,城墙牢固,阻断海水入城。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古城墙都不曾被毁,至今仍保存了基本的样貌。从古代到现代,不变的是灵江水,坚守的是临海城墙。如今这城已成为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遗产。俗话说“不到长城非好汉”,这是对北京八达岭长城的感叹,也是对江南古长城的感怀。无论是八达岭长城的“好汉坡”,还是临海长城的“好汉坡”,登城长的都是志气。做一个南方好汉,长一身台州式的硬气和风骨。

  “对于台州,我永远不能忘记!”朱自清先生如是说。

  两个壮硕的轿夫昂首阔步,身轻如燕,他们抬的轿子有节奏地晃动着。青石板一块一块地整齐排开,延展到小巷尽头,朱自清先生来了,他掀开轿帘,探望着江南的芳华。

  紫阳古城这样的巷子不知有多少?也不知朱自清先生下了埠头,走了哪些僻静的道路?临海府城这般幽寂,一种桃花源式的安逸,岁月静好的绵柔。

  朱自清先生与台州的缘分,要回溯到1922年。那时,朱自清先生受郑鹤春校长相邀,来台州临海教书。短短一年的时光,经历春、夏、秋、冬,四季转换,朱先生不知爬过多少次古城墙。这座古今相通的城市上演着一场场历史大戏,描摹出时光荏苒的时间刻度。人无再少年,想必也是朱先生创作家喻户晓散文《匆匆》的灵感所在吧。

  初到临海执教的朱自清先生,曾感怀这座有着丰富历史遗迹的古城如此冷静幽寂,心情颇有一些失落惆怅。那时的先生迫于家庭经济的压力,深感世事沧桑,甚或思考生死之利弊。在先生深陷生活沼泽中时,临海的古城风韵、临海的人间烟火,终究温暖了先生的心,让他暂且忘记生活的劳顿与困苦,重拾生活的动力,写下那些锦绣文章。他的文学之旅,亦在台州临海刻上一道浓墨重彩的印记。

  先生有篇文章,貌似有趣,读来却令人心酸。他结婚那年18岁,21岁有了第一个孩子,阿九。阿九两岁半时,胆小,家里来了生人便吓得哇哇大哭,而来拜访的朋友又多,孩童的哭闹让会客的朱先生尴尬又懊恼。一日,他将妻子哄骗出门,自己关了门,将阿九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先生后来思考自己的行为,十分惭愧。他《背影》里的那位父亲写信对他说:“我没有耽误你,你也不要耽误他才好。”朱先生看到父亲的信,哭了……真实而朴素的文字,流淌着初为人父的无措、惶惑与惭愧,也闪烁着人性的智慧与洞见。

  第二日,我们采风团循着朱先生的足迹,走进临海城的人间烟火中。这最热闹的紫阳老街,汇集了台州临海的人文精髓。紫阳街全长1080米,从南面兴善门出发,向北至广文路,俯瞰老街,一条青石板路好似一道深黛色的绸缎穿过整个府城。那绸缎向前翻滚摇曳,拉扯着人文风貌齐聚街头。

  走进老街,一股鲜香扑鼻而来,一家店铺前密密麻麻围满了游客,天南地北的方言欢声笑语。买客中,有人长驱一千公里到此,他们来临海多次,总因这口滋味魂牵梦绕,欲罢不能。原来大家都是为这一口海苔饼的美味而围炉等待。

  饼子终于出炉,两面焦黄,层层酥脆,撒一层白芝麻,金黄诱人。轻咬一口,乌绿的海苔拔丝粘连,若嗅到深海的清凉,正是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好滋味。

  离海苔饼店铺不远,一口老锅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锅里盛着沸腾的半锅猪油。老板动作轻盈,用漏勺从盆里挖起一球状物,轻放入锅中,热油顿使其膨胀成肥硕的绵羊尾巴状,原来这是紫阳街另一著名小吃,蛋清羊尾。乍听名字,以为是羊尾巴做成,实则是形态酷似羊尾而得名。它油而不腻,绵软香甜,一定要现做、现炸、现吃,才能领略其口感之奥妙。

  台州临海著名小吃有一百多种,这些特色美食为城市注入了蓬勃的活力。除了各种小吃,绕不开的是府城的“硬菜”。作为沿海城市,临海的海岸线长二百余公里,海域面积达两千平方公里。东矶渔场的水产是名副其实的“海上粮仓”,供有黄鱼、梅童鱼、带鱼、鲳鱼及对虾、梭子蟹等多种海产。丰富的海洋资源为临海百姓的生活提供了无尽的美好,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人间烟火,最抚世人心。

  看完黄沙舞狮的苍劲与惊心动魄,欣赏罢一曲临海词调的爱恨情仇,我们乘船来到东湖,泛舟而行。遥望东湖亭上游客络绎不绝,徐徐微风荡起层层涟漪。船夫用台州方言唱起临海的大山大河,赞颂太平盛世的幸福生活。我于船头眺望四方,满山葱绿辉映东湖,如一方碧绿的翡翠镶刻在城中央。远山红杨梅的味道随风至此,空气中,有暗香浮动,令人沉醉。

  朱自清说:“对于台州,我永远不能忘记!”循着先生的轨迹,我在平静的东湖中央更洞悉了此话的深意。临海建城始于三国初,吴国太平二年定以会稽东部为临海郡,后随朝代更迭,唐武德四年设台州,至20世纪90年代的一千三百余年中,临海一直是台州的中心,在整个台州、乃至整个历史发展中的地位都不可动摇。

  如今,临海一半为古风古貌,保留其整体发展进程中的文化底蕴;一半为现代化的快速发展,高楼林立,有工业园和科技产业园。古今融合,刚柔相济,现在的临海经济发展迅速,人民富裕,幸福指数不断攀升。新的时代机遇下,临海人的聪明睿智、勤劳刻苦,更成为城市发展的核心因素。

  细雨飘摇中,漫步在青石板小路上,徽派建筑似在耳旁说话,谈它所经历的风云变化,讲它所尊崇的名人雅士。行人悠悠然,左手提着一小壶黄酒,右手是牛皮纸包裹的姜糖,行色之间并不匆忙,少了如今繁华都市的急促,多了份市井生活的惬意。

  孩子们三两成群,嬉笑奔走,在巷口玩起躲猫猫的游戏。每过一个拱门石墙,便见有孩童悄悄躲在墙后,等待措手不及的小伙伴前来寻找时,吼上一句“嘿,我在这里”。

  是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往哪里去?这永恒的哲学三问是我们永远需要探寻的。千年风雨,台州临海曾为世界上演一出出古国大戏。此刻,身处紫阳街道,孩子的声音回答着人类的终极疑问。紫阳街上的答案,缓解了游客们的迷茫与焦虑。与其满怀忧伤,不如融入生活,享受当下的诗情与画意,正是:不悔过去,不畏将来。  

  (责任编辑:李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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