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期  
      汉诗
任怀强的诗
任怀强

 

在故乡

丢弃一粒粮食是可耻的。

像蚂蚁学会了储备,

大地把落叶聚笼到怀里,

一地阳光灿烂!

荒凉的楼群埋葬庄稼,

透亮的汁液悬着,

随风荡漾。只有心上人,

懂得什么时候到来。

风掠过大地

除了空空荡荡

就是空空荡荡

夏天的记忆不是忘情开放

村庄不去抓住什么

像留守老人草木把

春色关住又送自己回家

又弯又硬的骨头

从来不在乎风怎么刮

它知道突兀的事情

用恒心熬着阳光

摔打着面庞

肯定有和你较劲的痕迹

只是无力摆脱

迟缓又清冷的时间

无动于衷中

面对一天天

置身其间的快乐

 

小溪

试图寻找一条小溪的源头

也不一定是容易的事情。

这只是兴致中偶然并

无心的发现,与水同行

像时光倒转

仿佛对视着童年,

只是小小的一会儿

草木也呆傻在那儿。

属于一个异类闯入,

安静是天然的。

热闹当然也是

它们不会恼怒,

然后掉头便走

那些摇摇欲坠的石块。

稍微一触,便滚落下来。

准确并毫不迟疑

你会莫名陷入困境

总有猜不透的灌木丛里,

会猛然跃起什么。

然后剩下一如既往的

小溪的安静和独语。

有理由不理不睬的草木

和不礼貌的你

彼此宣告着得胜的感觉。

当然不是因为麻醉,

又确乎因为某种真实

我们认识存在的不同,

我们多么微小而无知!

 

岭上

仿佛置身退潮的海岸

群山成为孤岛

踯躅不前,又不知所去

涌动着绿色浪花

拍打,消退

冬日适合苦思冥想,

适合荒凉勇猛的风中

迎风而上没有船

没有浆没有水手

只有背后的空濛和

空空荡荡中的大地

陌生又熟悉

有不被认可,也有

为停留拥抱一个湿吻

一个人,一生

还没有见过,

也会失望地等着。

空空荡荡的内心迎合着,

这似乎是多么重要。

 

房前

在鸡鸣狗吠中醒来,

久违的香椿树的枝桠

互相拍打着又扫过

青瓦的门楼,

院子里充溢着阳光。

想着一小片光的斜线

把清早的窗台,花草,

水缸,小狗和门栓切割着。

有清脆的断面,亮着。

一切都浸在了光里。

毕竟忙碌已经开始,

闹钟,起床,叫喊,烹饪。

青春的时日已经悄然隐逝。

我们在这儿,或在那儿

只是寻找回家的路。

风景停留在哪儿。

也像坐在房前看云,

一朵又一朵聚来散去

但阳光总是会回来的。

 

刺猬行

院子里来了一对不速之客

晚上咳嗽的声音像老头

它们潜行在黑夜中,

用嘴感知天气、食物。

行走在大地上的刺猬

成为农户家的客人。

它们忙碌它们安静

草茎瓜果甚至昆虫

都曾居住在蔓延的血液里。

它们爱上庸常的平静,

爱上所有碰到的事物,

它们并拢成团藏在

针状的毛发里休息。

阅读它们的存在

是为了养育一群孩子

那些捧着小爪子的东西

缺乏对黑夜的适应

而内心激荡着不平静。

在阳光里滚动

是什么使它们如此沉溺

这些昏暗里独处的主人。

会一样不告而别

正如不邀而来一样

 

吉它

一辈子的等待

无人唤醒

调音师的梦

在弦与弦之间

宏阔辽远

平静悠闲

紧紧绷着不动声色

又万马奔腾

弹唱者已老去

指间滑过的青春

锈蚀断裂

有白药片里的叹息

也有不为人知的冷寂

大音冲天

这是无奈的解药

咬紧嘴唇

留下音弦

一生两件事

无非休息与调音

 

我们

面对一堆白骨

将来我们也会是

或许居住在

一个盒子里

不分彼此的灰烬

从此以來的呼应

有黑暗里的微明

也有如旷野的散淡

有风吹来时

百合的幽香

如此无遮无挡

像飘撒自如的细雨

总有迎合者等候

草芥?花朵以及大地

安宁又柔和

茫然而执着

那么静静地抱着偎着

彼此的岸

睡着了的甜蜜

漾着漾着

月已爬上了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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