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胡同
这条胡同靠近海
北京的海
只不过是一片能划船的水
我看见雨歪了
靠近一个男人的肩
一个女人
在那里湿漉漉的
胡同不长
它每天都在走,竭尽全力
仿佛有人等
胡同不长
但它却焦急地走
抬腕看看
表里长出草
我小时记得胡同是躺着的
它那么安静
在水之上
不呼吸,偶尔咳嗽一声
现在胡同老了
面对一只早晨的篮子
它把水漏光
整个空气蹲在篮子里
轻轻飘飘
仿佛抱着年轻的新娘
这条胡同喊过我
喊我:大龙
多余的话
现在我倾听,
把骨灰密封起来,
沉入海底,不要打扰最深的死亡。
上面有人跳舞,
朗读是另一版本,真正的,仿佛女人被淹没。
我只看见你的背影,
像聊天室的人活埋了几个字母,
甚至谦卑,披头散发,
青春的海洛因。
现在我倾听,
一生中最高兴的是中签的那天,
脑壳长出树枝,等于把秘密折断。
现在我倾听,
原始的诗歌,熨衣裳的诗歌;
必须服从一个不存在并抹去存在的手印,
父亲读他的报,母亲填她的空;
外面总是挂着土壤,
一个生锈的孩子,在树下,饮水!
活着接吻,我正要开门。
现在我倾听,
看不见的帐篷,另一种丰腴的询问;
瞿秋白临死前的喘息和他的欲言又止;
思想将成为迷墙。
这些都是绑在一起的兄弟,
像小时的歌谣在身体外面,变作灰尘。
多么苍老,哼起了歌?
我曾耗尽健康,失去前程,
你留下,让火车一个人走:余烬在飘,窗口在飘,
千言万语在飘。
现在我倾听,血液里的鱼相互亲近,
迟缓的人失去秋天。
现在我倾听。
第五声钟
我们喝着自己的血,芝麻在盘里乱蹦。
我对你说:存。
母亲索性把厨房弄小,
描写风,在此之前,我的诗歌好像黄沙一层。
秋天在高处缝被子。
这种声音只能在图书馆里擦灰尘。
我的心就这么多。
像拳头进入自身,
头也不抬,母亲的喊声在皮肤上
留下红字;没有人拿走一生的计划。
没有人。
为什么你想听我的声音呢?
没人光顾的窗口,现在,返回,
人们以为相爱的终究要分开,
以为分开了肯定要死,
一些悲伤,没能使我从黑暗中流出来,
大街、得胜门,四壁裂开的电影。
不管你是否真实,给我赤裸的树,
五百年就这一条鱼,
咬住风暴。
只要我还有足够的勇气,还有命数,
只要在残酷中顶过去,
哦!你都会拉住我,响亮并且呼吸。
大地之情
你走了,桌上的啤酒没动,
送餐来的姑娘吃惊不小,
却不问。
我注定是树的影子,
斜斜地虚让黄昏。
你要扶我起来,不发一言,
路边的石头拽住衣襟,
家的城堡,
呼吸的深渊,
愿我的诗多点稿费,
少些辞藻。
无法逃避的,都有单独的窗。
谎言不接近奔跑的爱;
亲吻和背叛,成为背上的伤疤,
皮肤慢慢沉陷
大地之情。
好像一个永久的痛,
不敢攀登;
我不得不走下楼梯,
不得不抹去昔日的矛盾,
托起一片橡树园;
等着你,就像等待命运。
我想我在发烧,
留下痛苦被人们淡忘,
褐色山峦,七情六欲的深谷。
人如松子,被世道抛下,
我感到残酷、冰冷,
一堆没有灰烬的火焰,
不必彼此相属。
在北京,在小石桥
写不出漂亮的句子时,
我问自己:这几年你都干了什么?
你的诗分文不值。
如今你还要糖炒栗子吗?
把向上和向下的路从胡同中抹去。
这是唯一的。
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吧!
我所热爱的书卷,铺在旧鼓楼大街上;
龙龙却溜走了,
独自和一个女人约会。
如今,我的笔名摆脱了自己的影子,
我告诉杨庄:究竟是谁
在秋天,在祖国的小石桥上,
漫不经心地吟诵自己的大作。
10月11日,龙龙,你不能昏睡,
噩运就在你的额头上,你的体内,
摇摇晃晃,一下子扑倒,
仿佛当年的杨庄从楼顶跌下。
下面流淌着蒙受不白之冤的河,
荒唐的理论悬在河上。
鲜血好像长了翅膀,
在轮椅上飞翔。
我的品质中有太多的虚伪,
拙劣的言行曾使一个青年离去。
殷龙龙的呼吸终有一天会停,
那末,杨庄,我告诉你,我平安到达后,
祸事才有可能发生。
你还要吗?如今的栗子撒了一地,
它想道歉;
它的脸模糊,
它的灵魂时有时无。
它的食指和中指像两条路,
一动不动,伸向远方,
中间隔着山。我们在另一座山上,
看到了英文字母“V”。
灿烂的约会只有一次,
就像阳光捡到了爱和爱的阴影。
我要告诉你:没有发生的事,
你会感到,但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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