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的词
一
以排列早晨的方式去激动
也给最弱小的，那抬升着的 望
更在词语稠密的万梢丛中，将
勒紧归来者扭曲的路程——
哦， 谁说有光，就有光——
土地的遗忘，可是植物性的那阵痉挛
而那死去已久的仍在放肆着
而照耀是为了之后的每个蒙面的黄昏
二
列队着的，莫不是一排排将要耕种的世纪？
沿着根散落了一地的方向
收拾起全部的话语
黄昏，黄昏的铭文刻入了旷野——
距离：一段无法交换的沉默
等待，那是被反噬的时刻
也是站在窗口挥手告别永恒的时刻
而孤独，带着秤砣的重量，钟表般摆动
三
那些透过锁孔窥见的，将一如既往地呈现
语言里，有着月球和月光的全部
也并非一切都生长出飞翔的翅膀
连同那些最纯粹的死亡，也在渴望着
而梦，在梦拓展的疆域里却又被梦劫持
哦，将在寻找中学会接受，在命运的
一掷中开始滚动，当彼此都认识了黑暗
因此独有谁的诗句存活，犹如
走漏的风声
四
在很远的地方埋下了雷声。更远的——
永不消逝的那片焦虑，跟随着电波。
而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可是
穿梭在每道人群的衣角，剥离着困惑。
再加入那合唱队——却因陌生和无名
而在某处获得了自由。秘密将不多也不少。
哦，注满这衣钵，在充盈的片刻
听，以及听力，在消解着
五
被风格折磨着，被音律丈量
词，躺下来成为谁的屋顶
而亿万星群围绕着，用脚踩出一座祭坛
然后辨认着（也被生命的宽度指认着）
此刻，可是将要遗忘的永生
此刻，无言是否造就了完整
此刻，想象就是本能。在想象中活着
最高的虚构低于尘埃
六
一场无意义的意义
那难受还难受得不够，受难的词
是词流放着词，在词根里行走
所有重量都在那尾音上——
（春风吹开了石头）
更把握着不可把握的节奏：
响鞭快马一溜烟。
落日，犹如绝句。
哦，仅有的一夜，已把记忆犁成了鸿沟
七
那是火灾，黄泉路上的璀璨光明
那是词语激唱生命激动生命
从头开始的折磨，那是是
而非是，在土地原始展开的边角
那是仅有的向上生长的力量四处蔓延
也是在离别时播种下的一万亩悲喜剧
也许，仅是月光的透视
当海的蓝骨头已不断地扬起
而迟到的品质，将把每一个黎明品尝
八
每道拐弯都竖立一块墓碑
预言和寓言，生活不能承受之重
好久没有人类的消息了。人味
经久不散。齿痕，悬于一线。
不是监狱在挽留——那晚霞的监狱
涂抹完心脏的最后一滴血
而是在空缺的地方，只守候一个词——
词的出口，在大海尽头
词的口处，依然波澜壮阔
九
让星际间的多重穿插和交叉在后园的泥土里
埋藏。也让，最后的思维在几经修改间游弋
在思念里提供悼念——
足够的回声撞击着语言筑就的回音壁
思：在可能的对话里揳入
也赶在哭泣的前头成为饮者
思：在先人跪拜的地方接续上孩子的酸膝
吸收着，面对着一代代的疯狂迷失
十
允许在万马奔腾间，游刃有余
与死亡合力而又无力地制造新的田地
在死还没有成为死亡之前，虚无
一点点地流逝，以及集体地等待着——
靠隐喻生活。在隐喻里一场永不言败的战争
曾扭曲于理性，却又开始于感官升起的地方
哦，无人应和的深处埋着早年的起航
推开旧院门，栗子射击着，覆盖谁的虔诚
十一
那些毛发和牙齿，嵌进了课文的第一节
在原谅里奔跑着文明的孩子
用敲门声惊醒的，不在此列
被小老白鼠扩散的，也不在此列
今天，通往神话的路已断裂，因此
要谢谢这一切，谢谢工厂俯视的景观：
好在他人的位置上，异化为他人，共同
查看甲虫挥舞的四肢安装着人的假肢
十二
过分的欢乐生下了痴呆
橡皮擦去的童年挂在枝桠上
大量恐惧从天边涌来，教书籍
从此码齐城墙
哦，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天地广阔
听，身后多年的朗读搅拌着蟋蟀
掷地有声
乃凝结成鼓楼的黄金铜钟，任
何人在敲打？
此去去千里烟波都是压力在作怪，也就
等着被扔进浴盆将从头到脚地
洗牌一遍
十三
不存在缺憾，缺憾也是一种圆满
词语说出而书页停顿。
大量的停顿，在此处——心如国度凝望着
落日的深渊。一个乐章空着。
一个瞬间，瞬间被击穿，被年代磨平
合一的持久回答着那春天的责备：
远离墓园内那些修辞的林立
远离祖父父亲的言词偏离的历法
十四
人世低眉顺眼已久，已在永逝中迟到
更低的，被推到了山顶
更更低的，不低于美的表达
哦，带着全部的简洁明了，堆积
爱的静默，成为河床
（那更宽的沉入了断层）
匹配，和从未有过的高涨秘密歌唱
欣喜于一条隐秘的通道在前方敞开
十五
相遇于相遇的地点
表达，犹如呓语，在睡眠中漂泊
想象把遥远折磨着
而听，有着怎样真实的张力？
辨认，已和流动无关
（仅仅为了提炼一种文体
大量的阅读散落在地层），也曾
发誓再也不进入语言的厨房了
十六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影子的多重唱在默念。
从集体回来的人面目模糊
被集体摧毁了，被政治所过滤
被自我碾磨着，再也没有什么秘密
终身描画太阳却厌恶着
太阳的光芒，或向往
在终身制里复活，信任那些无法信任的
被修剪的孤独沦落在午夜的杯盏和决战中
十七
每个商铺的招牌都在收割着零售的价值
有没有不出售的？答案：好像没有。
收割人头的死神在暗中窃窃私笑——
这里有不可出售的勇敢、正直，和良心。
可最适合欺骗的是诗歌，做一个红棺木
让她躺下吧——用她的身体羞辱过去
“别和我说过去了，过去早已死去”
呵，挥舞着鞭子，骑着寒冬，训练宽容
十八
在纪念还没有完成的那一刻撤离
把灰烬洒在激情退去后的爱情高地
那里，走动着一千零一个夜晚的泥泞
而张开五指看太阳的人看见了亘古的流程：
词，在碎片和深渊里观望。——那就
再也不去咒骂家庭婚姻和残疾的儿童了
只，在修复中拒绝原来的身份和省份
用裸露，那更为完整的目光放牧天空
十九
戴着游戏的面具从社戏里和夜一起跳下来
摔打流水童年之后父亲那橡木的背影
在通往每个烟草店的拐角处，细数积蓄
也久久地去田野冒险，久久地以光束穿梭
好少年迎风生长的那一刻，炮声齐鸣
多快的十年就像一天，一天就漫山遍野地
成熟了，可以自由地手淫，向往着宇宙——
在爱情提供的幻想里照见镜中变异的自己
二十
多么悠久的，在世间沉淀，教你我
创造出土地流失时最后的紧张
（在无助里，借用思想那无阻力的抚摩）
哦，一种可以亲吻的死亡，长夜里
词的流逝应该省略，而接近于凝固
惟有转身，用不低于星辰的希望吐露
也用冷静煮沸隐藏在迷失中的信念，好让
圆形的苍穹拓展成人间教堂的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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