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1期  
      新锐
有一种感觉别扭而又温馨(创作谈)
李东文

 

 

 

  我七岁的儿子李小正在六岁的时候跟我讲,“有人说母鸡生了一只小鸭子”,我哗的一声喊了出来,压着心里的得意问他有人是哪个人,他说不知道,反正就是母鸡生了一只小鸭子。

  母鸡生了一只小鸭子,多好的小说题目!

  我时常与儿子和他的朋友们一起胡言乱语。家里人对此见怪不怪,但其他对我不了解的成年人往往会因此对我侧目。侧目就侧目吧,反正胡言乱语能给我自己和孩子们带来快乐。基于此,我认为自己是个有童真的成年人。童真有时候会被当成是幼稚,尤其是被自己的儿子面斥“你太幼稚了,我不带你玩”的时候,心中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时常以为,在艺术家的身上,都能看到童真的一面。写小说,与艺术也沾点边吧?就我个人而言,是自身个性中的童真让我保持着对小说的热爱和触觉,如果哪天,我的心老了、枯了,失去了童真,我将与小说绝交。

  写小说,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字:磨。每一篇小说,不管是长是短,都是磨出来的。

  磨,有时候也是折磨。有了《母鸡生了一只小鸭子》这个标题后,我就开始构思这个小说。但是,构思不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缺少灵感了。没有灵感,脑子是木头。从有了这个标题到这个小说诞生,中间隔了差不多一年。这一年中,我写了数也数不清的采访稿,写了并且发表了好多个中短篇,但没有任何一篇文字能与母鸡或者鸭子扯得上关系。这个古怪的标题,让我产生了一种叫做憋气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帮朋友做了点事,他非要请我吃饭不可,推都推不掉。赴宴的当晚,因为小正妈妈要加班,我只好将他也带上。朋友并没有因为我带着小孩而放过我,狠狠地灌了我很多酒。坏人,他们全都是坏人,李小正这样讲我的朋友。朋友的司机将我送到小区外,我挺直了腰站在那里目送那辆送我回家的汽车隐入夜色,低头对着李小正嘿嘿一笑,然后冲到旁边的草地狂吐。之后,我变得非常迷惘,找不到回家的路,走走停停,坐坐站站,是李小正把我拖回家的。途中,我记得自己跌了好几跤。第二天,酒醒后,我从镜中看到一个脸上头上都是伤的自己。李小正的妈妈问我,带着儿子去喝酒,怎么敢醉成这样?我内心惶惶,愧疚得想打自己耳光。

  将身上的酒气洗去后,我坐在电脑前,将《母鸡生了一只小鸭子》敲了出来,一气呵成。这个小说的脉络,包括大部分的细节,是我给草地施肥的时候想到的,我一边呕吐,一边在脑子里给自己放电影。

  这样的经历算不算传奇?有那么一点意思。当然,我并没有因此而爱上喝酒。我不反对人家喝酒,但我自己,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对酒精越来越厌恶。

  

  写另一个小说《失业期间的家事》,我花了十年的时间。这个故事,十年前,我刚开始学写小说时写的,不满意,放着没投稿,五年前,翻出来,想修改,觉得意思不大,重写,还是不满意,再放着。如果不是弟弟和父亲,我大概不会再重写这个小说的。

  2011年年底,弟弟出了交通事故,要赔钱私了,身上的现金不够,我送了几千元过去。几天后,弟弟去银行取完钱后过去父母那边,无意中被父亲看到他有很多现金,弟弟解释是准备还给我的,父亲说,一会儿你哥过来,你给我,我交给他就行。结果,我过去后,父亲说那钱他存银行了,如果我想要,他就去银行取出来给我。

  父亲唱的是哪出?我糊涂了。父亲不缺钱,身体也还好,为什么还要拦路抢劫我?更何况,他想要钱,开口问我要,我也会给他。事后,母亲偷偷摸摸地将那笔钱“还”给我,我不要,她硬塞给我。我将钱以母亲的名义存进了银行,然后把存款单交给她。

  这些发生在我家的事情,别扭而又温馨。去父母那边住了几天后,我再次重写了这个十年前已经完成了构思的小说。

  小说带给我的感觉,有时候跟家人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别扭而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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