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麻雀啄开封闭的时光

天空渐趋澄明

襁褓里的婴儿尚在漂浮

 

一只麻雀

上帝一样啄开封闭的时光

 

那一刻，我仿佛摸到了自己的痛

它那么坚硬

 

宛如时光

被一口一口啄开

 

从一棵树到一片树林……

从一棵树到一片树林

是孤独，隐藏于集体狂欢

 

在这个春雨霏霏之夜

我看见一棵树，在雾中奔跑

 

它顿挫的姿势因忧伤而美丽

它急切的姿态因真挚而孤单

 

寺

在泥土中放下的方寸之心

最终长成了一座庙宇的慈悲情怀

 

一片叶子掉下来……

一片叶子掉下来

砸到了头上

因为它轻，而意识不到

那是整棵树在生病

忘了季节

也会因为秋风肃杀而忧戚悲伤

 

一个人在大地上……

一个人在大地上

独自行走

 

他的事会越来越多

他的心会越来越重

 

他的善

他的爱呀，会越来越少

 

他书写的笔画

会越来越简单

 

雪

我知道有些雨在下来的途中就已经轻轻睡着

我知道睡着的雨

会变成薄薄的一片叶子在天上飘

当无数片叶子怀着爱情吻向地面

整个大地就会变轻变白

当大地变轻变白

世界会像童话一样美好的更美好

丑陋的更丑陋

 

一个没有太阳普照的日子

一个没有太阳普照的日子

一个没有人间冷暖的地方

 

那里死去的人

刚刚逃离苦难

 

好像它要有意挡住你的目光

好像它要让你止步于真相之前

 

在山巅

在山巅，忍住内心百般挣扎

呈现孤绝的风景

 

作为一面镜子

照出高高在上的灵魂

 

如同……

如同永不消逝的电波

如同长夜里的心灵

顺着江河扩散至大海

 

如同一生，徘徊于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之间

如同水超越于水

 

无涯的岁月……

无涯的岁月

一茬又一茬野草般的人

驾着小舢板，出海

翻越一座又一座水躬起的脊背山

喜欢浪呵

只是喜欢一种倔强的精神

它使最柔软的水也有了

从良的愿望

 

鸡蛋还没有开门

嗯，这个世界多么诡异

早晨，7点半

鸡蛋还没有开门

没有宝藏被我们发现

 

中午，12点5分

菜花蛇游到了自由市场合不上眼睛

它看到一把刀正祭在头顶

命运的七寸微微发痒

 

夜晚11点一刻，子时

养在池里的胖头鱼仍未打烊

食客与黑客云集

鱼躺在砧板上作转世投胎之想

 

烧 水

总是这样

一壶水烧到一半

遭遇了断气的困厄

看着蓝色的火苗越跳越小

像某个隐身于岁月里的熟悉身影

渐渐小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甚至这辈子都不会重逢

……换气的师傅到了

用续上的煤气接着烧

那壶没烧开的水

此时早已事过境迁

仿佛冬天与春天

水当然还会烧开

但这壶水已经不是

最初的那壶水

 

祝员工吴小华生日快乐

开车到县城十字路口

遇红灯停下来

发现右前方联华超市的大屏幕上

打着一排字幕：

外高桥大酒店祝员工吴小华生日快乐！

“吴小华”是谁？

他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吴小华？

（坐副驾驶座的妻子说名叫吴小华的人很多）

三十年前，我在一家国营工厂当差

有个工友就叫吴小华

他那么年轻、活泼、好动

有一天晚上喝了点酒

不知怎么就调戏了一位良家妇女

翌日上班，厂区里来了辆边三轮摩托警车

下来二个警察当着大家的面把他铐走

后来听说他被判了二十年徒刑

被押送到艰苦的大西北服刑

也不知道有没有刑满释放回家

反正，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吴小华

现在“吴小华”的名字突然从县城的大屏幕上冒出来

仿佛失落的岁月又重见天日

令人恍惚产生错觉

不管这个被祝福的吴小华是不是那个吴小华

我都祝福：吴小华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