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期  
      汉诗
阿斐的诗
阿斐

 

小满将至

今夜

祖国变成蛙声

幸福变成真理

茶变成醇酒

我变成我

一切只因为

洗过澡的身体

干净

轻盈

圣灵的白鸽

从天上降临

 

中国庭院

青瓦,白墙,桃花一树

亲人们围坐一壶唐朝的新茶

谁刚弹完一曲新填的宋词

我看不见但听得见他们

一束杜鹃恰好挡住我的脸

人间的悲喜剧他们已不关心

柴米油盐不足为虑可有可无

有人论起松柏的长短

有人辨析樟树的年轮

时间的院落,天地重重叠叠

山雾浓密挡不住归家的人

轻佻的皇帝和受冤的书生

征战的壮士和暴毙的旅人

互相拥抱寒喧,彼此称兄道弟

幽静的庭院响彻无声的欢音

我知道这比乐音更接近天籁

我知道有一个音符注定为我预留

当我走下旁听席,走向青瓦白墙

日历的最后一页记下我最后的行程

我的眼睛将在此时永恒地张开

一群永恒的人将准时为我开门

 

乡村童话

待耕的田地长出黑白琴键

我们弹不出月光曲

光着脚驱赶误入人间的小狐狸

最小最美的姑娘是我们的观众

 

我们跑遍了田地的边缘

父母焦灼的呼喊让小家伙更兴奋

有人提议集体躲进树林

直到姑娘的哭声传入我们小小的心

 

我们放弃了报复父母的恶作剧

每个人都收获了一顿漂亮的板子

最美最小的那位观众

第二天脸肿得像李桂花的肥屁股

 

都去哪儿了那些顽皮的狗蛋们

那些清亮的月光和鬼魂般的狐狸

我只记得那位观众远走不知名的天边

死后化成一盒灰荣归故里

 

 

他们在走廊等我一起上战场

我站在长长的走廊里

我们站在长长的走廊里

我们排成一列一列

长长的队列站在长长的走廊里

我唐朝的先祖

你是哪一个列兵

我宋朝的先祖

请报出你的编号

我的曾祖,我的祖父

我看见你们了你们看见我了吗

我一出生就向你们打马前行

村里最高的山是我忠诚的坐骑

我的长矛你们已替我削好

我没有盾牌全身的骨头主动织成一面墙

我猎获了我的女人她紧抱我坐在我的后面

我要为你们生养一堆强悍的子孙

日上三竿时我已经扫除一大片咬合严密的荆棘林

日落之前我就会重建一个森林的王国

王国里的坟堆埋着所有的你们

我将在星月的光里加入走廊的队伍

很快我们就会见面

很快我们就会互相拥抱嘘寒问暖

我一生毫发无损

我一生都是一名斗不垮的好汉

像你们一般死了我也如活着一样

 

沉默的大多数

他切开了冰山一角

告诉我这就是冰山

他把它捂在手心

冰很快化成了水

他把水放进长江

拍拍手长舒一口气

那朵快乐的浪花

跟人倾诉幸运的一生

我得知了这一讯息

传唱着冰山的幸福

只有冰山不发一言

只有冰山不能发一言

 

朋友来电

朋友打来电话

关心我的信仰

我说

我仍在人间

挂在身上的那撮欲望

还没被吊销执照

脾气稍微小了些

不敢那么骄傲了

心当然不是死水

见到世间不平事

仍要怒发冲冠

与浊物为伍

仍难以释然

小酒仍喝喝

小曲仍哼哼

小诗仍写写

至于坏心眼

圣灵镇守我的体内

扼住了所有恶灵通道

 

被吃掉肉馅的包子

空洞的皮囊摆在桌子上

失魂落魄的人在发呆

在喃喃自语

在与神说话而神不发一言

自从那个缺口出现

包子再不能重生

 

有你同在

我小得不堪一击

这根一折就断的孤枝

暗夜里惊慌的野狗

如果没有你的爱

死是一件平常事

 

谢谢你无偿的馈赠

如一件羽衣裹住我的寒冷

我已经胆大到可以微笑

你在我头顶盘旋

从不故意让我看见

 

我们仨手拉手

围坐在床上

神在我们中央

在身旁身后

头顶二尺处

我们睁眼时

明月正降临窗玻璃上

黑色的空旷的

无言狂躁的天空

包裹着我们

我们相依为命

雪地里幼小的暖炉

沙漠里瘦弱的绿洲

爱的事业

路漫漫其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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