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

那个八岁的小孩在电脑上玩QQ偷菜或摩尔庄园游戏

他似乎相信

这一切比现实更有吸引力

他的老爹，一个每天开着车，在华东路与东葛路之间来回穿梭的中年人

正竭力扭转

他头脑中的这一点

 

5月23日在兴坪一农家饭庄和朋友

谈到灵魂……

今天我醒得很早

（灵魂与躯壳在一起……）

我打开灯，在床上阅读，昨天

我们在饭桌上谈到人、生命、死神与时间……

我的朋友坚信

灵魂是一种类似思想的东西，看不见

但却存在——

可以把一切想法物质化（具体得就像一支钢笔

和一只酒杯……）

当人离开（噢，灵魂……），遗弃在床单上的

不过是死神的一个躯壳……

我们，喝着酒，吃着鸡肉、青椒的中间

中止了这个话题，我转头

看向护栏之外

江水，竹林，漫山遍野的绿色

有一种自然的沉静与狂野……

我，没有开窗，紫红的窗帘厚重地

遮挡住外面的一切，敲打声，不断从窗口传来

也许是雨（暴雨！），阴天

或者意外的阳光充斥大地——

我接受这一切，这是我

山水间漫游的日子

这个早晨

我把自己（醒过来的灵魂和躯壳……）

像两个熟悉的东西，又一次

又一次缝合在一起

 

囚  禁

有一段时间没有写诗了，就好像

木匠做一个柜子，停顿了下来

因为过节和阴雨，我一直呆在这座城市里

今天我，难得地空闲下来

烧水，泡茶，整理完毕然后坐在桌前

我想到最近一次，去一个山谷

三个人，在竹林和溪流边漫步

乱石安静，桉树伫立在山顶

没有鱼，和我们呼应

我们后来站在一个山坡，观看周围的

风景，那里远离城市

有一条乡间公路和外面相连

今天我，又一次想到那里

是因为阴雨，寒冷

还是因为心灵

长久的自我囚禁

我期待出去，一个人

独自走着，就好像期待太阳

步出厚厚的云端

 

我的血……

在夜晚，一只又一只蚊子赶过来吸掉我的血

它们鼓胀的腹部被拍打后

渗出一片鲜红

邪恶的东西！——仿佛总是以窃取我的

精神为目的

我愤怒地杀死它们

我的血，那么殷红

纯粹，流经过我的大脑

皮肤，肺部和胃

跳动的心脏和蓝色的脉管

——新鲜的密集的氧

堆积在细胞

之内

当它们吸食之后(犹如吸食鸦片和大麻)

满足地趴在蚊帐上，在那里喘息

我愤怒地用电蚊拍

杀死它们

我阻止了——我身体里流出的东西

被这些邪恶的东西吸收

利用，转化为更多更邪恶的生命

哪怕它们那么幼小

在某个潮湿、肮脏的角落

在我的耳边

又一次，带着飞机般的轰鸣

 

有一天和朋友谈写作，说到一个人的

晚年，诚实其实是必需的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老头

在椅子上，没有了期待

而只剩下回忆

我干过的那些事

仿佛是上帝为我安排

也或者，是我自己命运的

选择，我当然知道

任何的经历只有一次

门，关上了，而岁月，像一条河流那样

缓缓消失。黄昏的时候

我走回到自己的寓所

在落日中没有了雄心壮志

死亡，它如此漆黑

犹如玻璃器皿上的水果

谢谢众人的提醒

我会接受这一切

我知道

我的糟糕来自我一生的愚蠢

来自我的固执

不够狡猾

和聪明

 

上午的一幕

早上起来读一本书，我希望

是一本对这一天生活、思考有帮助的书

每一件事都被赋予意义

即使是极其平淡的

一个举动

一些啰嗦的废话，像一只鸟

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

这一幕，我在瑞康医院五楼的

窗口，看到了

房屋是陈旧的，而街道上空的树冠

两只鸟儿正在跳跃，追逐

它们也许，是一对情侣

或者根本不是

只是作为同类，享受属于它们的时刻

天空多云，淡淡的日光从云层

透出，我结束治疗

通过楼梯

重新回到喧闹的街道

 

2月26日

我站在窗帘的后面，拿一条软尺

丈量自己，那生命的

象征，又一个早晨

正在我的手上

苏醒

 

我抓住自己，在浴室里，渴望

进入一次高潮，那密闭的

窄小空间，那突兀的

倾泻而来的

光线

 

整个上午，我坐在那里，一言

不发，儿子出去了，剩下我一人

三个房间在后面

包围我

 

我听到了什么？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地

修剪，一个女人，在窗下，和绿色的

灌木干上了

这是她的工作，那么认真

专注

残忍

 

而高大的天空，遥远的巨大歌声

从不知名的地方不停涌来

到底是那一颗疯狂的心，在这个上午

在四面围合的房间

那一扇窗户后面，和我一样

渴望着一种如期而至的

东西，抚摩

一扇门紧闭着，它一直

等待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