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1期  
      双重观察
悲痛而喑哑的狂欢
——读陈崇正小说集《黑镜分身术》
林森

 

 

 

陈崇正的小说集《黑镜分身术》风格怪诞,可其内核、其根基,仍旧是乡土。在乡土的大框架下,陈崇正把各种元素容纳到自己的小说中,创作了一个怪异、独特的文本,从对这一文本的分析,可以看到当前乡土文学的变化与走向,也能看到年轻一辈作家在乡土写作中所进行的努力和探索。

和当今很多不断打破文体边界的作品比起来,《黑镜分身术》这部小说集也可以当作一部长篇小说来读。这部作品的阅读体验十分怪异,甚至把这种怪异的感觉说出来,都有些困难。这部作品很显然是作者生活经历与各种阅读、观影甚至电子游戏体验的杂糅。这种杂糅如此怪诞,甚至也可以说这种杂糅是有些夹生的,但它仍旧有着某种魔力,把我们的目光紧紧吸住,能让我们跟随着那些杂乱之人、杂乱之事,畅快地一读到底。这部小说集中了各种元素,而这些元素装在“乡土”这个中国人有着某种固定审美的盘子之内,就显得尤为怪异。由于这小说的奇特面相,进入这个小说的路口,也就有无限多条,本文侧重梳理其与乡土有关的部分。

 

一、乡土:一个巨大的容器

 

《黑镜分身术》这部小说集由《离魂术》、《分身术》、《停顿客栈》、《黑镜分身术》、《葵花分身术》五个中篇组成,这五个故事都发生在半步村和偶尔会提及的碧河镇。这两个虚构的地名,装纳下了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半步村和碧河镇,是陈崇正试图构建的个人文学地标,他曾在另一本小说集《半步村叙事》中,书写过那更加贴近现实的半步村和碧河镇。在那个集子中,半步村、碧河镇是可以跟现实中的某个村、某个镇相对应的。

到了《黑镜分身术》这部书里,很显然陈崇正希望打破所有的现实束缚,做一次义无反顾的尝试。这种尝试的结果,是呈现了一个怪诞不经却又经得起分析的独特文本。在这本书封底的推荐语里,著名评论家李敬泽点评道:“世界正在剧烈的颠簸中失去形式,而陈崇正力图创造一种似乎源于萨满或精灵的幻术,使不可能的看似可能,使不可理解的得到讲述。由此,他开出了一条幽暗的隧道,你行于其中,期待着阳光照亮洞口。”这句点评可以说是相当精彩,但我感觉,除了所谓“萨满”和“精灵的幻术”之外,陈崇正这部书,在以乡土为依托的背景下,容纳进了民俗、历史、武侠、科幻、玄幻、穿越、推理、网络文本、电子游戏等各类元素,这些元素的杂糅与乱炖,使得乡土成为了一个巨大容器。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说:“一般人都认为,原始民族对自然界现象的臆测造成了灵魂的思想,然后,将它推衍到外界事物上。”(注释[1]) 陈崇正有点反其道而行之,把外界的所有事物都容纳到半步村这一乡土容器中,并在里面随意组合,变幻出了各种怪胎般的情节。

在这个容器里,我们能看到历史的残留,比如说“文革”、“逃港事件”等。我们也能看到一些现实本身的荒诞,比如说南方不少地方把原生林砍掉,种上毒性极强破坏土地的小叶桉。比如说我们能看到乡村巫婆神秘、安详、真假难辨的面孔。我们能看到“且帮主”、“停顿客栈”等武侠小说的元素,且帮主在水井中的一壁挖了个洞,躲在里面的情节,很像是致敬了古龙《流星蝴蝶剑》里同样躲在井中的老伯;停顿客栈和《龙门客栈》、《新龙门客栈》、《龙门飞甲》等电影,当然也有着某些对应和互文。可以吸取人的记忆的“魂机”,则把对当前人工智能的忧思包含了进去。可以把人分为三个的“分身术”,既可以看到李白诗句“对影成三人”的古意,也可以看到其对物理学界、西方科幻电影中“平行宇宙”的借鉴。人变成树、变成公鸡、变成年龄不同的三个人,也可以看到好莱坞漫威电影《X战警》中的某些原型和投射……也就是说,有着乡土生活经验的陈崇正,在面对他曾经生活的乡土的时候,所能感知到的,已经和所有书写乡土的前辈作家完全不一样了。鲁迅、莫言、韩少功、贾平凹、阎连科等人的作品里,乡土往往是衰败却又有着某种独特的野生蛮力的,他们的乡土也很复杂,但他们的复杂,是所有从乡土中国走过来的中国人都能确切感知得到的,中国读者面对这些作家的乡土写作,往往发出或叹息或赞叹的理解——这样的理解,属于一个乡土中国的内循环。阎连科在《仰仗土地的文化》一文中也说:“鲁迅小说中的故土,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包括萧红描绘的呼兰河,这些作家几乎都在小说中仰仗、依赖土地文化。我们只要打开他们的书页,就能闻到一种湿漉漉的乡土气息,能在手指上沾染一层深秋后微白微腐有如枯枝败叶上的霜毛似的颜色。”(注释[2]) 而陈崇正面对的,早已不是可以自洽、可以畅通无碍的乡土了,在陈崇正的眼前,乡土有着历史真真假假的残留、有着现实荒诞的投影、有着独立于无神论世界外的乡村巫术、有着少年读书观影的心理叠加、有着各种诗文经典和前沿理论的交织、也有着消解了一切崇高的后现代目光……这些知识同时冲击着陈崇正,让他的乡土观念,变得如此怪诞与复杂,包罗万象却又被局限于小小的“半步村”,是的,半步——连一步都没能跨出。

学者、评论家张柠在其著作《土地的黄昏》中说道:“城市以一种人为的方式消除了黄昏的景观,改写了黄昏的经验,它没有黄昏。在一个城市经验和城市价值支配的世界和时代,真正的‘黄昏经验’,或者说与之相关的土地经验、乡村经验、农民经验正在迅速消失。这就是我所说的‘土地的黄昏’。无论人们为此找到什么样的理由(自然的理由、社会的理由),如果说它不是悲剧性的,那么至少也是无奈的。”(注释[3]) 张柠这个精准而又带着某种不舍情感的论断,同样适用于陈崇正的这部《黑镜分身术》,在陈崇正的眼中,“土地的黄昏”早已到来,前辈作家眼中的那种丰沛、完满却单纯的乡土再也没有了,黄昏过去以后,乡土笼罩在一片驳杂、溃散、光怪陆离、难以言说的黑暗迷雾之中。

理解这个前提之后,再来翻读陈崇正的这部小说集,我们就会找到更容易进入的路径,小说中的种种炫技般的故事狂欢背后,隐藏着作者本人也无法抵达、理解、容纳和阐释的“新乡土”。这个新乡土无所不包,或许我们不愿接受,但它确实已经直愣愣地存在了,它吞食着万物,长成了我们难以辨认、或者说不愿承认的一副怪模样。

 

二、离魂与分身

 

离魂术与分身术,是陈崇正这几部小说的内核。

所谓离魂,在小说中,是借助于一部苏俄产的、青蛙模样的“魂机”,把人的记忆吸纳其中,加以管理。而所谓分身,则要复杂得多,它是且帮主分化出的悟木、悟林和悟森;也是被矮弟姥一分为三的莫吉,一个身体内住着两姐妹的谭琳;更是《葵花分身术》里错综混乱、所有人不能摆脱的一段历史。

《离魂术》这一篇中,破爷拉着魂机回到半步村,在一步一步的安排中,他重新成为了一个乡村能人。多年前,他曾力推在半步村种植可以造纸的有害树种,导致生态恶化,很多人患上了树皮症;病重的人,最后会变成一棵树。破爷的魂机,据说可以治愈树皮症,但被治愈的人,也会丧失生殖能力。种种怪诞的背后,破爷试图利用魂机所做的,是收集半步村所有人的记忆,把这些记忆加以归类、总结,以某种“大数据”的方式,重新建立半步村的“信仰系统”。这种乡村能人的形象,我们当然都能在各自的不同生活经验中,找到对应的人。破爷的复杂性在于,他是一个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人,正是他当年的狠,把树皮症遗留在了半步村;而重回半步村的破爷,仍旧是狠的,他以救人的面孔出现,利用魂机治疗树皮症的同时,收割半步村人的记忆。他试图利用魂机重整乡村早已混乱的信仰秩序,只是,由于践行这一理念的是破爷,导致了这注定是一个悲剧的结局。——破爷最后也患上树皮症,长成了一棵树。破爷看到了半步村所有的问题所在,希望在根子上、在信仰层面解决掉这个问题,可他注定没能完成这一重任。因此,离魂的含义,或许是人心、信仰与身体的剥离。

分身术贯穿在《分身术》、《停顿客栈》、《黑镜分身术》、《葵花分身术》这四个小说当中,在“分身乏术”这个成语的不可能,就是陈崇正追求的可能。陈崇正用分身术,把人一分为三,少年、中年、老年,重新给生活建立了一种新的可能。当然,这种可能也是有代价的,比如说,三人同享一个人的寿命,人的生命便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把身子一分为三,是过去、现在、未来三种时间观念的暗中统治,而有着这种想象的,不仅仅是陈崇正一人。美国作家约翰·斯坦贝克曾说:“我把自己裂成三个人。我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一个思考,一个提意见,第三个设法从中撮合。常常打起来,但在打打闹闹之间,整个一周的工作就出来了。在我的脑袋里,争吵以对话的方式在进行。它是一种奇怪的体验。”(注释[4]) 陈崇正在小说《分身术》中,让且帮主分化成悟木、悟林和悟森三个人的想法,跟约翰·斯坦贝克的想法几乎一样,小说中,“悟森年轻,负责研究古今中外的书籍,思考如何让三体合一;悟林负责郊游赚钱,支撑悟森的实验;悟木研究佛学,广积佛缘……”(注释[5]) 在且帮主的分身故事之外,是施阳和徐静的一段旅途之爱。《停顿客栈》中,余大乐寻找儿子到了半步村,住在停顿客栈,在固定空间内,各种各样的人开始穿插、各自欲望的故事开始展现,最后当所有患了鸡鸣病的人都住进了停顿客栈,早上一起打鸣的同时,停顿客栈这个“病态、封闭的空间”让人毛骨悚然,而结束这一切恐怖的,则是治疗鸡鸣病的解药——鸡屎。鸡屎的出现,把整个故事的氛围进行了一个翻转。《黑镜分身术》中,一向沉迷于讲故事、较少流露感情的作者陈崇正,对乡村的巫婆矮弟姥这个人物,捧出了极大的感激和温情,在整部书的荒诞之中,这片段的温情,显得如此难得,我认为,或许陈崇正在生活中,就亲眼目睹过这么一个人。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陈崇正在一次对谈中说到,小说中的傻正(陈崇正曾用笔名“傻正”)所经历的被矮弟姥以玉佩刮后背治病的场景,是他的亲身经历。小说里,傻正和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的谭琳有了“分身之爱”,哪个都不舍,哪个都想要,可当爱需要确证、独占,会如何?小说的结局颇为惨烈。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某些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的影子,电影中,青霞、紫霞两根互相纠缠的灯芯,同占着一具“朱茵”的身体,和陈崇正的这个故事颇为类似。到了《葵花分身术》,陈崇正则希望更进一步,讲述历史和现实的“分身”与纠缠,于是,曾经在历史上轰动一时的“逃港事件”,成为了这个小说最核心的部分,在这里,人如何处理自己与历史、与现实的关系,被陈崇正严肃地提了出来,经历了前面几个故事的插科打诨,陈崇正希望用一个有历史厚度的故事背景,来安放前面的讲述。

离魂,是身体和记忆的分离;分身,是不同的身体共享相同的记忆。

——陈崇正用一双对应的意象,来构建了他的这部书,这部书中互相交杂的人物和事件,当然也是写作过程中的某种离魂和分身。

 

三、记忆、时间、历史和现实

 

记忆:《黑镜分身术》是一部记忆之书。从魂机的吸取、保存记忆开始,这部书就一直在讲各种荒诞现实与记忆的关系。陈崇正利用了推理小说的某些技巧,抛出悬念,吸引着读者不断探寻,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往事慢慢浮现,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某种真假莫辨的魔幻感。类似的写法,在拉美作家那经常出现,《佩德罗·巴拉莫》、《百年孤独》里,这种手法的运用已经很多了。陈崇正在借鉴这些手法的基础上,加入了很多时代的气息,网络、人工智能(魂机)、平行宇宙等概念的出现,让书中的人物陷入了更加驳杂的境况。书中的不少人物通过平行宇宙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存在,思维和行动也因此得到了拓展,前沿理论和巫术奇特地交杂在一起。记忆在这里,不知道是得到了确信,还是更大的质疑?

时间:必须说明的是,这部小说集中的五个故事,其时间是凝固、混乱、拧成一团的。第二篇的人物提到第一篇的时间线的时候,说了“很多年以前”之类的话;第三篇的人物提到第二篇的时间,同样也如此。作者用的是一种模糊的时间处理方式。可是,细究整部书的细节,就发现,五个故事几乎处于相同的时间段。无论是书中人物所使用的手机、互联网、魂机、《时间简史》等带着时代气息的东西,还是提到的现实中的歌手王菲、陈奕迅、汪峰等,都在说明,这些故事发生的时间基本上是相近的,虽然作者用了“很多年之前”、“很多年以后”之类的话。小说中所渗透着的历史和现实的痕迹,也都在说明,故事的时间线,其实就是当下。

历史:毫无疑问,在这部小说当中,作者本来是想摆脱历史,纯粹放飞想象的。这从前面的叙事努力,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当小说讲到最后,人物越来越飘忽、故事越来越模糊以后,陈崇正很显然希望能够在小说当中,加入历史的成分。作为广东作家,历史上曾发生过的上世纪50年代开始、80年代方才结束的“逃港事件”,进入了陈崇正的思考视野,他把这一段历史拎出,让当年参与过此事件的人物返回当下,进行了“分身术”式的讲述,就是想在过于荒诞、轻盈的讲述中,加入历史的沉重分量。当“分身术”不断在书中进化,如何让它仍旧保持一种现实的扎实根脉?陈崇正抛出历史这条绳索,当然也就抛出了一个问题:在历史之中,我们如何分身?

现实:陈崇正的荒诞讲述的背后,其实是现实。虽然他并没有过多的描述,但这些现实之事,是所有荒诞讲述的本源。书中提到的大面积种植毁坏生态的小叶桉树种,不仅仅书中所暗指的广东有,海南岛也有过一段把某些山头的原始植被砍伐一空、种植小叶桉的经历。这种对生态破坏巨大的事件貌似荒谬,但其背后不过是某个造纸厂从利益出发,搞定了相关部门,运用行政之力,进行了强制推广而已。同样,魂机的诞生,是因为作者发现了,记忆之沉重、信仰的缺失已经成为了当前乡村十分严峻的现实。只不过在陈崇正的讲述中,把这些现实藏起来说,若故事分阴阳两面,现实对于陈崇正的这些小说,就是潜藏的、阴的那部分。

 

四、黄昏之后的狂欢

 

土地/乡土的黄昏之后,怎么办?

也就是说,当陈崇正试图用这部小说,来处理他所感知到的乡土现实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我们看到的是某种未经过处理的、万物交杂混合的一场狂欢。可惜的是,这场想象力爆棚的狂欢过后,剩下的空虚感也变得无比巨大。詹姆斯·伍德说:“文学跟艺术一样,能抵制住傲慢的时间——让我们成为习惯长廊里的失眠症患者,并主动从死亡那里挽救事物的生命。”(注释[6]) 可读完这个小说,给我最大的叹惋在于,在这个故事中,我要挽救哪个人、哪件事物呢?我的手要向书中的哪一页、哪一行伸过去?

对于这个小说,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在于作者处理人物的时候,把人物过于漫画式了。在这种描述当中,几乎所有人物都失焦了,当我试图找到一个人物来让我疼惜、感动、担忧的时候,竟发现很难找到。除了那个曾让作者陈崇正也流露出某些温情的矮弟姥之外,其他人物全是一些道德感模糊的人,这使得我在阅读过程中,无法选择一个人来为其悲伤与欢笑。打个比方,当我们看一场足球比赛,若不能选择其中某个队来加油鼓劲,而是谁赢谁输都无所谓,那种投入感是要大打折扣的。

我并不是说,小说中要树立“伟光正”的人物,可是,当所有人都失去了向上的精神力量的时候,读者只是在一场故事狂欢中看到各种情节的展示,没有真正为一位人物投入情感,这样的故事是难以立得住的。当代小说中,往往把人物性格、道德感模糊化了,可全部模糊化与全部简单化,是一体两面,都是对小说本身的伤害。

哈罗德·布鲁姆在《西方正典》里说:“人们读和写的动机大多不尽相同,这常常使最有自我意识的读者和作者都迷惑不已。”(注释[7]) 按照哈罗德·布鲁姆的这个说法,或许,作为读者的我和作为作者的陈崇正,从一开始,就处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动机上面。这部小说集当中,或许陈崇正的追求、渴望表达的情绪是:在一个如此荒诞的世界中,在离魂术和分身术泛滥的情况下,没有人不是一种被摆弄的道具。或许,在陈崇正看来,这种荒诞下,出现一个让人牵肠挂肚的“正人君子”,才是小说的逻辑失控。

但,作为读者,我仍旧会想,难道我们仅仅止于荒诞吗?当土地的黄昏到来之后,当夜色掩盖、各种霓虹灯闪耀,光怪陆离的表演频繁登场之后,还有什么?仅仅是绝望的永夜吗?难道我们真的丧失了追求黎明的那束光的勇气、丧失了追求那束光之后白昼抵达时的光芒万丈的勇气了吗?陈崇正用一部书来表达的这场狂欢,无疑是悲痛而暗哑的。熟悉陈崇正本人的人,肯定会发现他在生活中是一个随和、简单的人,可这种性格的温和跟作品的怪诞相互纠缠、如此错位,就使得阐释《黑镜分身术》这本书变得愈加困难。而我也只能在这场怪异的阅读体验之后,期待他能写出更加超拔、高迈,真正能迎风飞翔的作品。

 

注释:

[1] (奥)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杨庸一译,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

[2] 阎连科:《技巧与灵魂》,花城出版社2008年版。

[3] 张柠:《土地的黄昏:中国乡村经验的围观权力分析(修订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4] 《巴黎评论》编辑部:《巴黎评论:作家访谈2》,上海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

[5] 陈崇正:《黑镜分身术》,作家出版社2017年版。

[6] (英)詹姆斯·伍德:《最接近生活的事物》,蒋怡译,河南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

[7] (美)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江宁康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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